我答应一定把他的意思说给格巴星人,这他才高兴了。这时明山家娃崽来喊我,怯生生地说:“柱子叔,我爹想让你去一下。”
我立马跟他去了。明山是我朋友,年轻轻的得了肝癌,已经没几天活头。他家的情形那叫一个惨,屋里乱得像猪圈,一股叫人想吐的怪味儿;明山媳妇在喂男人吃中药,这半年来她没日没夜地照护病人,已经熬得脱了相,蓬头乱发的,也没心梳理。明山躺在床上,脸上罩着死人的黑气。我一看他的脸色心就凉了,这些年我送走过几个死人,有了经验,凡是脸上罩了这种黑气,离伸腿就不远了。我尽力劝他,说咱们马上就要长生了,格巴星人说,长生后所有病都会“不治而愈”。明山声音低细地问:
“国柱,啥时候投票?我只怕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他的那个眼神啊,我简直不敢看。人到这时候,谁不巴望着多活几天。格巴星人让我和李隽说服大家接受长生,估计得半年时间吧。依明山的病情,肯定熬不过半年了。看着他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我揪心揪肺地疼。要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他死也就死了;现在,所有人都能长生,他却眼瞅着赶不上,心里该多难受!那就像是世界大战结束时最后一颗子弹打死的最后一个人。我只能说:“我尽量加快干,催格巴星人把投票时间提前,明山你可得撑到那一天啊。”我坐在病床前和他聊了一会儿,告辞要走时,明山媳妇可怜巴巴地说:“国柱,你再留一会儿吧,和明山多说几句话。你来了,他还能唠几句。这些天他尽阴着脸一声不吭,咋劝也不行,这屋里冷得像坟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