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此刻正掉进一个那样的波谷,这时瑞典老人的一阵惊呼划破了黑暗。“看!看!”他的声音尖得刺耳,“天哪!看!快看!”当他惊呼之时,我已感觉到一团朦朦胧胧的红光倾泻在我们掉进的那个深渊的顶端边缘,并把一片光影反射到我们的甲板上。我抬头一看,顿时惊得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直挺挺在我们头顶一个可怕的高度,在一座险峻的浪山陡峭的边缘,正漂浮着一艘也许有四千吨重的巨轮。虽然它正被一个比它的船身高出一百倍的浪峰托起,但看上去它比任何一艘战舰或东印度洋上的大商船都大。它巨大的船身一片乌黑,船体上通常的雕刻图案也没减轻那种色调。从它敞开的炮门露出一排黄铜大炮,锃亮的炮身反射着无数战灯的光亮,那些用绳索固定的战灯正摇曳不定。使我们更惊更怕的是,那条船竟不顾超乎自然的巨浪和肆无忌惮的飓风,依旧张着它的风帆。我们开始只看见它的船头,因为它刚从那幽暗恐怖的漩涡底被举向高处,并在那可怕的浪尖上滞留了片刻,仿佛是在为自己的高高在上而出神,但紧接着,它就摇摇晃晃、令人心惊肉跳地直往下坠。
不知怎么回事,我的心在这关键时刻突然恢复了镇静。我摇摇晃晃地尽可能退到船的最后部,毫无恐惧地等着毁灭的一刻来临。我们的船终于停止了挣扎,船头开始沉入水里,因此坠下的大船撞上了它沉入水中的部分,随之而来的必然结果就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把我抛到了大船上的一堆绳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