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最难原谅的,不是别人,是自己。我一直没原谅我自己,当年为啥就不能对阿北好一点?”
阿北当场泪如雨下,嗷嗷直叫,比当年他跳河轻生那天哭得更起劲:“亏你当年肺差点被气炸,也没把我推给我爸。你当年要放手不管的话,现在我坟头草至少两米高。换句话说,要是我生到像我当年那样缺心眼儿的小孩,我脾气不可能比你更好。”
回程路上,阿北坐我车,他控制不住,坐在后面沉默,一脸秋风扫落叶的悲伤。年过而立的大男人,很快在静音里崩溃,雷声轰鸣,暴雨倾盆。
我耳朵被他哭得嗡嗡响,思虑再三,开口劝他:“北妈这不还好好的,没准随便撑一撑,又是一个5年、10年。”“你懂个毛!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阿北咆哮。
有个名人说,用特写镜头看生活,生活就是一个悲剧,但用长镜头看生活,生活就是一部喜剧。
将阿北30来年的人生串成时间项链,谁能料到他会变成如今这副孝子贤儿的模样?
将北妈60多年的人生汇成岁月长河,谁又能看透,她会千里远嫁,被人当成镇宅之宝般悉心呵护?
有句话说,大道本平常,故而无法言说,真理最简单,以至不可思议。
阿北号了一阵子,又将哭声调成静音,泪雨滂沱。
人生百年,总在学着取舍。子与母,好比矜贵的莲与从不见天日的淤泥,又似翩跹的蝶与很少被人挂齿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