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常为人们所忽视的关键性的论述中,阿尔都塞不但肯定了如何定位马克思和黑格尔关系对于认识马克思主义哲学“最后本质”的重要性,而且也强调了德拉-沃尔佩和科莱蒂坚持马克思和黑格尔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理论区别”的见解的正确性。事实上,阿尔都塞也正是沿着德拉-沃尔佩和科莱蒂的思路来探索马克思和黑格尔之间的关系的。他指出:
今天,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应该看到,黑格尔的影子是最主要的幻影之一。必须进一步澄清马克思的思想,让黑格尔的影子回到茫茫的黑夜中去;或者,为了达到同一个目的,需要对黑格尔本人进行更多的马克思主义的解释。[39]
显然,阿尔都塞并不同意后一种选择,即“对黑格尔进行更多的马克思主义的解释”,而是认同前一种主张,即“让黑格尔的影子回到茫茫的黑夜中去”。当然,在指出阿尔都塞沿着与德拉-沃尔佩和科莱蒂同一个方向来诠释马克思与黑格尔关系的同时,我们也必须清醒地意识到他们之间所存在的差别。
如果说,德拉-沃尔佩和科莱蒂倾向于把马克思于1843年出版的《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作为马克思与黑格尔思想决裂的一个标志的话,那么,阿尔都塞则认为,马克思在撰写《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一书时,其思想在相当程度上还处在费尔巴哈的影响下,而费尔巴哈作为青年黑格尔主义者,他的全部思考归根到底仍然停留在黑格尔哲学的地基上。在他看来,真正的决裂标志应该是马克思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1845)和《德意志意识形态》(1845—1846)。此外,阿尔都塞的独特贡献在于,他从雅克·马丁(Jacques Martin)那里借用了“总问题”(problematic)概念,从他的导师加斯东·巴歇拉尔(Gaston Bachekard)那里借用了“认识论断裂”(epistemological break)的概念,从而运用结构主义的理路和方法,对马克思和黑格尔之间的对立关系作做出了系统的、有说服力的论述。阿尔都塞对马克思撰写的著作做出了如下的分期:1840—1844年,青年时期的著作;1845年,断裂时的著作;1845—1857年,成长时期的著作;1857—1883年,成熟时期的著作。